“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又是一年母親節。
勤儉耐勞,堅忍勇毅,是千百年來“鞠我”之母用勤勞鋪就的底色。對于向海問山討生活的閩南母親來說,勤勞或許并不足以詮釋她們的精神內核,“拼”是她們在底色之上加繪的專屬于閩南母親的濃墨一色。
無論是20世紀30年代出生的扛石頭建設水庫的傳統惠安女,還是20世紀70年代出生的起早貪黑出海討生活的蟳埔女,抑或是現代商場打拼的“80后”,盡管她們的“世界”不同,但“敢拼想贏”的精神自古傳承,她們在各自的世界里以勞力、體力和腦力打拼自己的生活,不僅為孩子、為家庭,也為她們自己。母親節到來之際,聽聽這些母親的打拼事跡和心路,領略堅韌如鋼、自立風華的閩南母親風采。
時至今日,83歲的張油珍回憶當年建設惠女水庫的情況仍覺得異常艱苦,坦言是為自己的名聲而拼。
19歲的張油珍,惠女水庫建設放假期間,張油珍和好友一起外出拍的照片。
惠安女勞動寫照(資料圖片)
20世紀二三十年代惠安女:
以苦力兼顧家里家外 為生計和名聲打拼
“手拔夯繩要喊聲,爭取紅旗好名聲。”這是20世紀50年代建設惠女水庫時,惠女們激勵自己的口號,非得是經歷過惠女水庫建設的閩南母親用閩南語念才能得其韻味。1941年出生的張油珍今年83歲了,念起當時的口號順溜得像是刻在她的骨子里一般。
張油珍自小生長在惠安縣凈峰鎮西頭村,受大環境影響,張油珍和當時多數閩南女子一樣,不僅要忙家里也要忙家外的很多力氣活。17歲時,她便主動報名參與惠女水庫建設,一去便是三年。“主要是拖板車運紅赤土,一天要完成18車,一車要走兩三公里,每餐只能吃三兩袋子飯(米放在袋子里蒸)或者三兩地瓜干稀飯。”回憶起當年的建設,張油珍直呼“苦”,“手拔夯繩心要堅,離爸離母為后群。所以要念口號激發斗志,但是我當時是真的覺得這是大工程,我得表現,為自己博一個好名聲。”張油珍說,那時候的她很年輕,只想著為自己拼命,帶著這樣的信念,她拼命干,最后獲得了個人三等功榮譽,至今惠女水庫的榮譽墻上還有她的名字。
比張油珍大10歲的張瓊珠生養了9個孩子,因為孩子太多,建設水庫時她去不了,但她也不甘落后。生產隊把參與水庫建設的家庭的嬰幼兒集中起來照顧,辦起了早期的“托兒所”,張瓊珠就是“托兒所”里的媽媽。“那時候的搖籃就像現在的通鋪一樣,很長一個,中間隔了七八個格子,放七八個孩子,搖籃兩頭分別坐一個人,一起搖。”張瓊珠介紹,“托兒所”只在大家上工掙工分時幫忙照看,午間和晚上孩子的其他家人收工后便各自把孩子帶回家。
惠女水庫建成后,20歲的張油珍回家結婚,很快便成為4個孩子的母親。“更得拼啦,為孩子拼!白天一邊給供銷社拉板車運貨,一邊打零工,做小工、扛埕枋、種地都得干,晚上還得照顧孩子吃飯、睡覺、縫補衣服等等,”張油珍介紹,后來她也經常和老公一起去廈門、大田等地方做小工掙錢。“改革開放后大家都在掙錢,都在建房子,我們不會掙大錢,只能干苦力掙些辛苦錢,為了生活也為了不輸人。”張油珍說,那時候她所在的環境、她的能力只能干苦力,“不干會餓死”,所以當時能吃苦能干活就是一個女性的“好名聲”,因此吃苦是為了孩子也是為自己。
“我媽是典型的堅韌溫柔的閩南女性,吃苦能干,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好,在我的印象里她從來沒有大聲呵斥過我們。”57歲的張漢林是張油珍的二兒子,他說父母的好性格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母親的言行孩子看在眼里,現在4個孩子對母親也孝敬有加。“我大哥一家住在廈門,我媽就住在他家,我家里也給她備了間房間,她想在哪住都行。”張漢林說。現在83歲的張油珍也不閑著,幫村里看管龍山書院,打掃衛生、養護花草,她想做一個有用的老母親。
方翠霞在整理用于出租的服飾
簪花圍火了之后,不少蟳埔阿姨放下海鮮生意“轉行”成為簪花師。圖為蟳埔阿姨黃芬在給游客簪花。
20世紀六七十年代蟳埔女:
體力勤勞奔小康 與時俱進打拼“花”世界
“梳頭頭髻圓,愛水蟳埔姨,闊褲大裾衫,頭花插欹欹。梳頭頭髻圓,勤勞蟳埔姊,入城賣魚生,討海敖趁錢。”如果能吃苦是惠安女的好名聲,那么美麗又勤勞便是蟳埔母親的代名詞了。
今年50歲的方翠霞便是這樣的母親,30多年前嫁到蟳埔后她才和鄰居學賣海鮮。“半夜兩三點起床進貨,再到市場上去賣,一直賣到中午,賣海鮮要不停地接觸冷水,手通常是紅腫的,還經常會被割傷,魚腥味怎么都洗不掉。”方翠霞是南安人,此前并未接觸過賣海鮮,兒子5歲、女兒4歲時,為了生活也為了融入蟳埔,她開始了賣海鮮的生計。“當時孩子的爸爸起早摸黑地去載客,婆婆挖海蠣,我去賣海鮮,兩個孩子多數是在家自己玩,偶爾托鄰居照看。”方翠霞說,好在兩個孩子都很獨立,哥哥還很會照顧妹妹。
57歲的堂嫂黃芬是2個孩子的母親,也是賣海鮮和趕海敲海蠣的好手。和多數蟳埔女一樣,她懂得根據每日的潮汐判斷趕海時間,通常是乘坐小船凌晨出發,歸來時一般是午后兩三點,然后馬不停蹄地挖海蠣,再跑到晉江青陽的菜市場去賣。
趕海賣海鮮雖是個體力活,但蟳埔母親們憑著自己的勤勞也為孩子們掙得不錯的生活。誰承想,生活又給了她們錦上添花的好時機:簪花圍爆火后,審時度勢的蟳埔阿姨們也隨機而動,加入這美麗的事業。
2023年方翠霞和黃芬以及家族里共11個家庭一起合力經營了一家簪花店。“我們11個家庭有10個蟳埔女長期都在店里,涵蓋四代人,最年長的60多歲。年長些的不會說普通話,給游客介紹和協調的活就落到我身上,人一多通常都要大聲喊才行。”方翠霞介紹,經營簪花店并不輕松,經常要從早上八點忙到晚上九點才能回家。
“賣海鮮做簪花都不輕松,賣海鮮是個人的營生,簪花不一樣,不僅可以更美麗輕松,而且還能推薦蟳埔文化,做起來更開心。”在方翠霞看來,無論做什么要想做得好都得辛苦,簪花的事業她們才剛剛開始,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打拼。她希望簪花和泉州文旅能像海鮮一般生生不息。
2023年,四胎即將臨盆的傅燕燕仍堅持工作,在她看來工作不是為別人,是為自己。
孩子們上學的時間,便是傅燕燕做自己事的時間,哪怕挺著大肚子她也要到公司走走看看。
“母親的角色不可替代,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做。”與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光,傅燕燕覺得趣味無窮。
“80后”現代女性:
以腦力拼事業 實現價值樹榜樣
“家庭和事業如何平衡?我覺得不是平衡,是某個時間點以誰為重。比如我工作的時間也是孩子們上學的時間,那么這段時間我是我自己,等下班回家了我就是母親,我給他們輔導功課,陪他們玩。”1981年出生的傅燕燕是南安市一家規上企業的總經理,同時也是4個孩子的母親,并且4個孩子都是她親自帶,幫手只有同為總經理的老公和一個管后勤的阿姨。當被問及家庭和事業如何平衡時,她說:“母親的角色無人可以替代,但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做。”
傅燕燕大學的專業是材料科學與工程,與父親公司從事的生產剛好專業對口,2003年畢業后在父親的公司里做了7年,之后辭職與老公創辦了一家貿易公司。2011年她懷了第一個孩子,2023年年底生下老四。
“生完三胎,其實已經財務自由了,也想過是不是可以放下工作專心生活,但我發現那不是我要的生活,而且我也想給孩子們做個榜樣,你想讓孩子成為什么樣的人,那么首先你得是那樣的人,你才能給他們相應的影響和幫助。”傅燕燕說基于這樣的想法,2018年父親請她回公司做總經理時,她毅然答應了,一來是公司的盤夠大,能鍛煉自己,二來也是希望能重新挑戰自己。
“做了母親后再管理企業,對我啟發很大:孩子的個性特點都不一樣,你得按他們的特點來教育,對待員工也一樣,得發現員工個人的特性,再者就是更有耐心、更包容。”傅燕燕說,重新打拼事業后,她很注重工作的效率,盡量在工作時間內處理完工作,晚上盡量7點到家,輔導作業,陪他們玩,等10點過后孩子們都睡了,她再來處理零星的工作。
在這樣的節奏下,傅燕燕一邊為公司找問題、試機器、探討發展方向、建設團隊、定方案,一邊輔導小學生作業、陪幼兒園的孩子做手工、給孩子們烤蛋糕和旅行。“一開始肯定也會有焦躁,要不斷調整自己,千萬不要覺得我是為了誰犧牲了什么。我工作是為了我自己,照顧孩子也是因為我喜歡孩子。”傅燕燕認為,做母親和打拼工作都是修行。
現在傅燕燕已是孩子們的驕傲。六年級的二兒子在電視上看到媽媽的采訪會驕傲地與同學說,還會在百度上搜母親的名字,“我媽媽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她是女強人”。初一年級的大女兒最愛和閨蜜炫耀媽媽的甜點,并且還不忘酸一句:“我媽媽會做雪媚娘,你媽媽會嗎?”在老公林先生的朋友圈里,老婆的每一次成就他都會發圈并且“為老婆點贊”。他說:“她非常獨立也很樂觀,又要工作又要帶娃其實是很忙的,但她心態非常好。從大學開始,我們是共同成長過來的,我有問題會聽她的意見,但她會把決定權交給我,不會強迫,所以我們是同學是伴侶也是伙伴。”林先生說。
2023年,傅燕燕公司的銷售額提升了20%,成本降低了7%,效能提升了15%;她也迎來了第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兩個“好”字!
責任編輯:蘇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