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振東在父親的幫助下“學走路”

他是一名基層人民警察，1998年入警，至今26年警察生涯。26年來，他兢兢業業，獲得諸多工作榮譽，記個人二等功一次、個人三等功三次，登上“中國好人榜”。2016年10月5日，在大隊加班的他突發腦溢血，手術完雖撿回一條命，但留下右手右腳癱瘓的后遺癥。這8年里，在家人的陪伴、支持、鼓勵下，他“向死而生”。近日，石獅市公安局禁毒大隊原教導員黃振東向記者講述了家人守護自己的歷程。

母親為我洗腳

年幼時，母親為我把屎把尿，洗腳洗澡自不用說。但未曾想，40多年后，她還要重拾照顧嬰童的本領，為我每天洗腳。

聽說洗腳能加快血液循環，母親每天晚上都會打壺熱水，端著水盆放到我面前，為我洗腳。每每瞥見母親滿頭的白發和枯萎的雙手，我都不敢直視，鼻子一酸，側過頭潸然淚下。

患病8年，除了到醫院，在家里的時間，每晚母親必為我洗腳，體弱的她不管是偏頭疼發作或者身體不舒服，每次都是硬扛著，從未間斷過。治病之初，我每天心情郁悶，無理取鬧，跟家里人吵架，經常埋怨她：“如果那天她沒打我的電話，如果那天她跟父親沒趕到單位，我就這樣死了，一了百了。”她卻總說：“如果你走了，我們怎么辦?傻孩子……”

我抱怨家里的飯菜難吃，母親卻說，她會學烹飪。廚房里，母親雖白內障被油煙嗆得模糊，卻一邊擦拭眼睛，一邊炒著菜。

我從母親細細地撫摸清洗我的腳掌，從她毫不張揚的愛里，從她堅強的意志中，懂得上有老下有小，懂得了自己必須活著、堅強地活著。

時光啊，請你慢些走，我多么想好好陪陪母親;時光啊，讓我的身體快點好起來，讓我為母親洗洗腳吧，讓我帶著她到全國各地轉一轉，讓我靠在她的肩膀、依偎在她的懷里——就像兒時那樣撒撒嬌。

父親做我的拐杖

不在醫院的日子，我每天在家做康復訓練。因為右側癱瘓，痙攣嚴重，拿拐杖又走不了，需要有人攙扶。母親做家務、妻子上班、女兒上學，攙扶我的工作就落在父親身上。每天晨曦、夕陽下，小區居民總能在中庭石板路上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攙扶著一個一瘸一拐的男子“學走路”，他們的背影是獨特的“風景”。

有一次，剛下完雨不久，地比較滑，我不小心摔倒在地。父親為保護我，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卻因體力不佳摔倒了。我再次倒地，身體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他膝蓋著地，褲子破了，鮮血直流。他一聲不吭，硬起身，再扶我到地板上坐好。我望著天空，思緒萬千。父親說：“兒子，你看天氣這么好，讓我們高歌一曲，唱‘愛拼才會贏’好不好啊?”我淚流滿面。

每晚要起夜上廁所，我都要打他的電話。有時候凌晨兩三點了，他起床后就睡不著，嚴重失眠，可他沒有半句怨言。在我的記憶里，父親不像母親細水柔情，沒有那么多兒女情長，也不善于表露情感，但卻用肩膀默默撐起了我，撐起這個家。

對父愛的理解，只有親身去品味，才能體驗其中滋味——看似平凡，卻偉岸如山;看似絲絲春雨，卻潤物細無聲。

妻子是我的出氣筒

到各地醫院求醫，都是妻子陪我去的。剛開始，我只要一想到以前人好好的，現在卻變成一個走路成問題、說話不利索的殘疾人，我脾氣就變得很暴躁。有一次做理療，醫生問我手機號碼，而我竟然記不清楚，甚至連身份證號碼也不記得。我感覺我成了“廢人”，非常難受。妻子經常開導我：“你要頂不住，你就發泄出來。不管罵得多難聽，我都能扛得住。”

有一天，住同層病房的一名患者跳樓輕生，那天我心情非常低沉，心想一跳解千愁，什么煩惱都沒有了。好幾天，我晚上睡不著，望著天花板發呆，妻子就陪著我不睡覺到天亮。每天做完理療，妻子用輪椅推著我到醫院停車場，數每輛車的車牌，希望我對數字敏感找到感覺。每天妻子都要求我讀一篇中外名著，日積月累，我的語言能力恢復了不少，內心也變得更強大。

成家后，我的重心全部在工作上，每天早出晚歸。這個家大多是妻子操持的，我沒有過多體會她的疲憊、她的感受。這8年來，我意志消沉時，我亂發脾氣時，她卻用自己堅韌不拔、超乎常人的毅力，守護著我，呵護著我。

女兒為我學藥科

女兒讀高中時，就一心想報考警校。我鼓勵她：“你看老爸穿警服多帥，你身高一米七，穿起警服應該也是英姿颯爽。”可我倒下來之后，她卻報考中國藥科大學。我問她為什么不報臨床專業，當醫生不一樣能治病救人。她卻告訴我：“目前世界上對腦溢血后遺癥沒有特殊藥，致殘死亡率都很高，我讀藥科，想對這個領域進行研究，看能不能研究出特效藥治好你。”看著她那認真而又稚嫩的臉龐，我內心酸甜交集。

上大學后，為了減輕家里負擔，女兒的生活費省了又省，利用節假日、寒暑假出去打短工。她學藥科，對藥性有一定了解，我服用的降壓藥、降血脂藥、抗癲癇藥、抗痙攣藥，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關。有一次，有人到家里推銷一些沒有任何標志的藥品，說是治療效果很好。我買了一些，想試試看，卻被女兒發現了。“這是‘三無’產品，吃了出問題怎么辦?”女兒說完后，潸然淚下。

女兒，我原想做你的盔甲，護你健康成長，沒想到里程一半就倒下來了。以后的日子里，你要自己走過很長很長的路，如果自己不勇敢，沒人替你堅強。

8年來，父親、母親、妻子、女兒的陪伴，讓我一次次渡過難關。史鐵生說過：死不足惜，關鍵是活著。不幸的人掙扎地活著是生與死的較量證明著生。生命之美不在于一副完好的身軀。也不在乎生與死。死是容易的，活著卻是難的。

而我悟著：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堅強，于是乎，在假裝堅強中就真的越來越堅強。

責任編輯：蘇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