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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泉”菁英】哲思氤氳下的閩南大地

http://m.vixenlinks.com 【泉州文化產業網】 時間:2024-06-28

自唐代“八閩文宗”歐陽詹敲啟科第之門,閩南之地學風激蕩,“縵胡之纓,化為青衿”,人文思想也在互相的切磋、砥礪間,得到進一步升華;宋代,泉州學風邁向鼎盛,輔國、經邦、濟世之才比肩繼踵,特別是朱子過化之后,理學心性治術大張其道;有明一代,以蔡清為代表的正統理學,突破前人藩籬,帶動閩南學術形成結社研究高潮,陳琛、蘇濬、易時中、張岳、李廷機等大批名士在“立說”方面各有建樹。其間更有李贄橫空出世,崇尚本真,與假道學相抗爭,締造閩地哲學新高峰;入清之后,隨著漢學、西學的相攜并進,崢嶸俊士往來穿梭,安溪人李光地即有12部理學著作被納入《四庫全書》,富鴻基、陳遷鶴、林模、李清馥、陳桂洲、蔡鴻捷等人著述,相繼輝耀古今。

過化亭始建于明代,是為紀念朱熹講學教化之德而建的。近年又歷重修。

朱子過化 禮義風行

承接唐代開放之潮流,有宋一代的泉州在思想交流上更無拘束。特別是北宋元祐二年(1087年)朝廷在泉州增置市舶司后,海內外交流多了,學理思辨之潮旋踵而至,呂惠卿《三經新義》、蔡確《禮文》、梁克家《詩文奏議外制》、莊夏《典故備志》、洪天錫《經筵講義》等泉州人的典籍,在這一時期揚動煙火。

據《豐州集稿》載,南宋時期,泉州講學之風更盛,在理學傳播過程中,出現與學說相配合的社會改革制度,如適應于官民和諧的義倉制、社倉制、書院制度和鄉約等。而這些,都為“朱子過化”提供了必要的社會條件。

朱熹于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出生于尤溪,其青少年時代卻是在泉州度過的。父親朱松在紹興初任石井鎮監,朱熹曾隨父至任所。紹興十八年(1148年)朱熹登進士第,二十一年(1151年)任泉州同安縣主簿,廣交在泉的父輩好友如傅自得、陳知柔等,并與當時一些青年才俊交流論學。他還曾利用在泉州府治等批書的機會,在府治的不二祠、資壽寺講學。“不二祠”原為紀念唐歐陽詹而建。朱熹對泉州先賢歐陽詹推崇備至,在此種竹建亭,講學其中,自題曰“小山叢竹”。晉江安海也是朱熹多次講學的地方。石井書院,位于晉江安海鎮西整頭境,前身為宋紹興年間安海長者黃護為時任安海鎮官朱松(朱熹之父)捐建的講學館所——鰲頭精舍。朱熹任職同安時,屢次到安海尋訪父親遺跡舊事,并開壇論學,“見其老幼義理詳悉,遂與論談,士因益勤于學”。

紀念唐代進士歐陽詹的不二祠

朱熹在泉州積極倡辦書院講學。南宋泉州各縣幾乎都有朱熹講學處,一時文風大盛,世稱朱子過化之地。朱熹在哲學思想上,從二程學說出發,批判地繼承各家之長,形成完整的理學體系,集理學之大成,風靡全國。朱熹的理學思想,尤其是社會倫理思想,對閩南民風民俗影響極為深遠。《泉州府志》稱,朱熹過化后,泉州“民風更變”,民間婚喪喜慶悉“遵朱子家禮”。《同安縣志》載,同安經朱熹“教化”后,“禮義風行,習俗淳厚。去數百年,邑人猶知敬信朱子之學”。

朱子“閩學”在泉州有深厚根基。清人陳科捷曾說:“吾泉務實學,自歐陽四門以后,至宋為朱子過化之地,淵源所漸,浸與伊洛比盛。”朱熹與泉州結下的不解之緣,使泉州出現了一大批朱子門人,其中較著名的有“紫陽始教之高第”許升、“有志于紫陽之學”的邱葵、“得紫陽道學之傳”的呂大奎、“明敏有余少持重”的王力行等人。據《泉州府志》載,學有所成的朱子門人尚有南安人傅伯成、李亢宗、黃謙,晉江人林巒、楊履正、楊至,惠安人劉鏡等。大批朱子門人活躍于泉州各地,積極傳播朱子學說。自此而后,泉州理學大興,儒林士子多出其門,所謂“自宋迄明,理學經濟為本”,正反映出朱子過化對泉州所產生的深遠影響。

蔡清祠坐落于泉州府文廟廣場西側

易學精研 培風圖南

明代以來,泉州各地儒學、書院大量興起,朝廷對于各地書籍刻印亦持開明態度,私家刻書特別流行,讓更多的思想類、學術類典籍進入人們的視野,明代泉州理學、易學迎來春天。

蔡清則是閩南易學在明代異軍突起的關鍵性人物。蔡清生于明景泰四年(1453年),字介夫,別號虛齋,晉江人。他天資穎悟,少時曾師從福建副使何喬新,在六經、諸子及史集之學上頗有心得。后來,又拜侯官人、名儒林玭為師,追隨其研學《易》經。在名師的開導下,蔡清對理學名家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朱熹等人的性理之書,“靡不熟讀精究”,逐篇析理,闡論精深,逐漸形成了自己在理學、易學方面系統性的理論。蔡清的理學,主要還是繼承朱熹的學說。他在泉州清平鋪樓上潛心著述,寫成理學代表作《四書蒙引》,捍衛朱熹的學說,凡“合于文公者取之,異者斥之,使人觀朱注玲瓏透徹,以歸圣賢本旨”。在他的力倡下,朱熹的《四書集注》成為明時以經術取士的科舉考試的標準答案。

蔡清一生著述宏富,除鼎鼎大名的《四書蒙引》15卷、《易經蒙引》12卷外,還有《河洛私見》《太極圖說》《(通鑒)綱目隨筆》《虛齋文集》《虛齋獨解》《艾庵密箴》《考訂大學傳》等。在蔡清近20年為官生涯中,所到之處如建州、嚴州、杭州、北京、南京等,至必講學,“官轍所至,隨杖履者數百人”,在國內擁有眾多學術“粉絲”。即使在告病歸家后,仍堅持到水陸寺講學不停,因此“有志之士,不遠數千里從之”。他對貧困學生不但不收學費,還供給膳宿。《閩中理學淵源考》所錄蔡清門徒及私淑弟子即達30余人。而這么多門生當中,學行最著者非“紫峰先生”陳琛莫屬。

易學在泉州之所以能發展迅速,除蔡清外,還有陳琛、蘇濬、林希元、易時中、王宣、張岳、傅夏器、李廷機、郭宗磐、林欲楫、林孕昌、許獬等人的貢獻。在蔡清的倡導和影響下,泉州士子創建了“清源學派”,學派核心人物出版的論著達90多部,閩學在他們的闡釋與傳播下得到了巨大的發展,泉州易學也“蔚然成一家言”,一時“天下言易,皆推晉江”。

泉州西湖公園內的李贄塑像

先鋒思潮 震古爍今

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出現過眾多杰出的思想家,即使他們有的生存于千百年之外的歷史當中,其思想光芒依然能夠刺破時空,照進現實。李贄便是其中之一。李贄是明代泉州思想家,也是十六世紀亞洲偉大的啟蒙思想家、“中華民族悠久文化發展史上的25位思想大家”之一。

李贄生于明嘉靖六年(1527年),原名載贄,字宏甫,號卓吾,泉州人。7歲時,隨父親李鐘秀(號白齋)讀詩書、習禮文。12歲便作《老農老圃論》,把孔子視種田人為“小人”的言論大大挖苦了一番,顯露卓爾不群的才華。李贄25歲中舉,4年后謀得河南共城(今輝縣)教諭之職,從此步入仕途,直至54歲辭官,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

李贄一生的著作很多,主要有《藏書》《續藏書》《焚書》《續焚書》《史綱評要》《九正易因》等,明清兩代均被列為禁書。《焚書》的起名是李贄認為將來這些著作肯定會遭焚毀,《藏書》的命名則是由于李贄認為這部書“顛倒千萬世之是非”,只能“藏之后世”。

李贄是一位敢于站在歷史風口浪尖的勇者。他反對將程朱理學扭曲演變來的“假道學”,同時對儒家的“禮”做出了創造性的解釋,并發展成為全面性的哲學體系。先秦儒家所提出的“德治”和“禮”,到了中國古代理學的后期,卻變成了追求權力的手段,其語義已經不是本來的面目。于是李贄倡導“至人之治”,即營造一種每個人都能夠發揮自己的個性和能力,想做的都能做到的社會秩序。換言之,只有在這種社會秩序之下,人潛在的力量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至人之治”不是完全放縱的治理方式,而是有的放矢,切中實際。

他的思想涉及面非常廣,譬如,他倡導平等觀,認為“堯舜與途人一,圣人與凡人一”,天下人人平等,沒有什么高低上下之別;對封建禮教壓迫下的婦女,李贄給予深深的同情,為婦女所受不公平待遇鳴不平,被現代學者譽為“中國婦女人權思想運動的前行者”;他還提出“與世推移”的歷史發展觀,反對“踐跡(踩著他人的腳步走)”“執一(固執一種定見而不前進)”的歷史保守觀;在宗教思想方面持寬容、開放態度,堅信“三教本一,三教平等”等等。因此,有學者認為“李贄是明朝中后期勇敢地站出來為新思想吶喊的旗手”。李贄還具有特殊美學思想,這突出表現在他的“童心說”中。李贄一再聲稱,人要成為保持“童心”即“最初一念之本心”的“真人”。在李贄看來,所謂“童心”,就是指人世間原始的純正的情感,只有這種情感才能體現真與美。

在完成其仕宦生涯后,李贄轉向對學術的全面求索。他辭官后,曾寓居于湖北黃安,后移居麻城維摩庵,過著半僧半俗的生活,被道學家們視為異端。1589年,李贄在龍湖芝佛院落發為僧,同友人一道在青燈古佛下講學論道。由于講學影響巨大且追隨者眾,李贄令統治階級心生畏懼,他也成了“明朝第一思想犯”。

李贄去世之后,他的聲名更響,《焚書》《藏書》等幾乎人挾一冊。李贄作品和思想影響海內外,曹雪芹就是受到李贄影響而創作《紅樓夢》一書,國內學者普遍認為,李贄是中國走向近現代的思想啟蒙先驅者;日本明治維新運動的先驅吉田松陰也是李贄的熱烈崇拜者,他不僅熟讀李贄的作品,而且把其著作《焚書》《續焚書》《藏書》多遍抄錄;李贄和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有過交往,且結下深厚友誼;在韓國、新加坡、美國、俄羅斯、法國、英國、瑞士等國也都有學者從事李贄的研究,這說明李贄在世界思想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安溪賢良祠中的山石上鐫有李光地的詩句

勸學興文 底蘊渾厚

清朝較為重視辦好教育,諭令各地官員“勸學興文”。泉州府及所屬各縣的書院日漸興盛起來,并成為教育的主體;民間興辦的各類塾館,其數量之多、分布之廣,均勝于唐宋元明諸朝,成為清代泉州教育的一大亮點。各地英才輩出,李光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光地(1642年—1718年),泉州安溪湖頭人,清初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他勤于治學,學問淵博,除儒家經傳以外,諸子百家都旁涉會通,得其要領。李光地主張讀書治學要務實力行,要有治國安邦的真本領,要干實事,將所學化為技能,進而付諸實踐,反對空談心性。他還提倡經世致用的務實主張,強調要將書中的真諦與道理轉化為做人做事的方式,知行合一,篤學力行。他指出“知”與“行”如同眼睛與腳的關系,缺一不可,“如目與足然,于今行路,眼看著路,腳才好走,一邊看,一邊走,兩相須,兩不相妨。豈有先看幾日路,不干腳事;到走路,又不干眼事之理?”讀書治學除了要加強個人道德修養,存實心、明實理外,更重要的是要落實到“行實事”上。

作為清初名相,李光地尊崇朱子理學,以治《易》聞名當世,一生筆耕不輟,有《榕村全集》等數百卷遺世。 為增廣學識,他不斷向良師益友虛心求教,曾問音韻學于顧炎武,問歷算于梅文鼎。到了中晚年,李光地不僅熟悉經義性理,還旁及歷算、圖書、象數、韻譜、道術、《周易》、樂律、音韻諸學,堪稱全才,著有《周易通論》《周易觀彖》《古樂經傳》《韻書》等書。老年返鄉之后,他又親自擬定《家訓·諭兒》《誡家后文》《本族公約》等家訓族規,以及《同里公約》《丁酉還朝臨行公約》等村規民約,為家族的昌盛、社會的和諧提供了動力。博學的李光地獲得康熙帝的青睞,所以很多學問方面的事情,康熙帝都喜歡找李光地研究,并給予李光地“謹慎清勤,始終一節,學問淵博”的評價。

清代,涌現了一批在文化、學術、哲思方面頗具影響力的人物,他們亦有不少著述傳世,諸如:富鴻基《日講四書》、陳遷鶴《論易》《尚書私記》、林模《四書講章》、李清馥《閩中理學淵源考》《道南講授》、陳桂洲《慮得篇》、蔡鴻捷《閩學編》《評點孟子》等,他們在人文關懷與思辨精神上,異彩紛呈。

回首再望,“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曄”。激蕩千年的泉州哲理思潮,如今早已洗練為歷史的一條長河。今天我們的社會雖然已進入智能化的時代,但“知幾識時”與“與時偕行”的能力,依舊是成長與進步的階梯;懂得從歷史中汲取正能量,正是我們走向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砝碼”。

責任編輯:蘇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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