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墻面里最隱秘的石敢當

池店柴塔村發(fā)現(xiàn)的劍獅石敢當

立于路邊的永和鎮(zhèn)錢倉村劍獅石敢當

又兇又萌的吞口

這造型別致的石敢當已模糊了原來的模樣

七層寶塔狀石敢當

目前晉江最大的寶塔狀石敢當

晉江安海鎮(zhèn)石獅巷的石獅

東石鎮(zhèn)造像奇特的石敢當

在泉州一些老街深巷，經(jīng)常能見到石敢當。石敢當是閩南民居建筑中具有特殊意義的裝飾物，被視為辟邪驅惡的吉祥物。石敢當不僅是平安的化身，也蘊藏著深厚的閩南文化底蘊和鄉(xiāng)土精神。

作為石敢當?shù)?ldquo;鐵粉”，平時對地方文史十分熱愛的“80后”肖小俊閑暇時，常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走街串巷，尋訪石敢當?shù)纳碛埃诰蚴耶數(shù)墓适隆?/p>

近日，記者在他的帶領下，見識到不少造型奇特、獨具閩南特色的石敢當。

多樣石敢當

深藏安海老城

肖小俊與小伙伴們目前尋找到的石敢當中，(立體)獅子雕刻形狀與直接刻上“(泰山)石敢當”字樣的石碑狀最為常見，另外，還有浮屠式(寶塔狀)、陀佛石刻、八卦圖案的形狀，也有獸首淺浮雕形狀，或素面無紋……

他們走了很多地方，其中，在安海老城，找到了最多的石敢當。“安海老城因保留著明清時期‘九圍十八埔廿四境三十六巷’的格局，巷弄遍布，幾乎每個拐角和丁字路口的古厝墻壁上，都立有石敢當，是泉州市目前石敢當數(shù)量眾多、種類較齊全的城鎮(zhèn)。”肖小俊說。

這些深藏在街巷中的石敢當，材質(zhì)迥異、年代不同、造型各異，雖然它們不言不語，但僅僅是對著它們，仿佛就能聽見很多故事。

在肖小俊找到的石敢當中，最小最隱秘的要數(shù)藏在安海大巷正對沖民居的一個古柜臺下的那尊。這只若隱若現(xiàn)的青石小獅子，憨態(tài)獅頭被歲月模糊了模樣，咧著嘴，隱于一面土墻里，約成人的巴掌大，如果不仔細看就錯過了。

安海最有名的石敢當，要數(shù)原安海三里街石獅巷口、如今遷移到石井書院的那尊，它是安海獅形石敢當中的“網(wǎng)紅”。青石雕就的它，雕工細膩，張牙舞爪，看上去萌兇萌兇的，舊城改造時，被有心人移遷到石井書院保存了下來。

奇特的劍獅與吞口

在晉江永和錢倉村進行田野調(diào)查時，肖小俊發(fā)現(xiàn)了一尊特別的石敢當造像。“第一眼看以為是普通的石敢當，但觀察后發(fā)現(xiàn)，石碑上只刻有獅面，獅口中還銜著一把劍，下方刻有一面八卦鏡，很特別。”肖小俊當時詢問了當?shù)鼐用瘢珶o人知曉它的來歷，便先拍照保存起來。

后來他在一公眾號上看到福州大學當代閩臺文化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福建省閩南文化研究會理事林鴻東介紹劍獅的文章，方知那尊石敢當為劍獅石敢當，屬于閩南劍獅里的一種，民間俗稱“獅咬劍”。

據(jù)悉，閩南劍獅由獅面、劍、八卦或者“王”字組合而成，實質(zhì)上是佛、道等多種文化相融合的產(chǎn)物。劍獅或刻在墻壁上，或掛于門楣上，民間認為它有守護家園平安的作用。但由于歷史原因，如今閩南劍獅只在鄉(xiāng)村零星發(fā)現(xiàn)。

肖小俊想起之前在安海發(fā)現(xiàn)的兩尊造像比較特別的獅面石敢當，類似劍獅，便約林鴻東一同前往踏勘。這兩尊石敢當，一尊鑲嵌在施厝巷一墻面里，另一尊存放于石井書院內(nèi)，兩尊石敢當均獅面獠牙外露、吐舌、怒目，但口中沒有銜寶劍。

林鴻東認真辨認后表示，這應該是“吞口”，且這是他首次在閩南地區(qū)看到的獅面吞口。據(jù)他介紹，獠牙、闊嘴、大鼻、瞪眼、耳較大，是吞口的基本特征，其中獅面舌頭伸出來是最大的特征。在當?shù)兀麄儧]有問到準確的來歷傳說。林鴻東推測，這兩尊或與西南有著很深的淵源關系，很可能就是閩南版的吞口。

此外，東石鎮(zhèn)老街附近的一尊石敢當，也是個未解之謎。“最初是先看到照片，覺得造像非常特別，似人像似獅面似魚，四足或手護于胸前，身體中間隱約刻有‘王’字，也是無人知曉具體淵源。”肖小俊說，后來主人擔心丟失便收藏了起來。

罕見的寶塔形石敢當

除了常見的獅形石敢當，晉江城鄉(xiāng)還有多座寶塔形石敢當，林鴻東表示，這種樣式的石敢當比較少見，肖小俊在安海古城三十六巷中的大巷里找到了目前晉江市體型最大的寶塔形石敢當。

在大巷中段，記者一眼就看到了一尊寶塔形石敢當。它鑲嵌在一面對著路沖的房屋墻面上，有3米多高，共7層，由十多塊石刻組合而成，上有葫蘆塔塔剎，層層塔檐翹起，塔層中間自上而下刻著“佛永安寶塔”。

肖小俊告訴記者，在這些屈指可數(shù)的寶塔狀石刻中，沿襲了浮屠的構造和級數(shù)，由幾塊石刻拼成或一塊石頭雕就，塔身刻“永安寶塔”“佛永安寶塔”或“南無阿彌陀佛”等字樣，塔基座上有威嚴的老虎或獅子頭浮雕。

林鴻東告訴記者，在他多年的實地采風中，見過的石敢當有百來種樣式，安海寶塔形石刻是屬于比較少見的，這可能跟安海的白塔有關。

除了大巷里的“佛永安寶塔”外，該鎮(zhèn)黃墩東洋橋頭的東橋宮兩側以及后庫桔子巷口、培基小學前等處，也都能看到這類石敢當?shù)纳碛啊?/p>

形式多樣的 閩南祈福民俗

林鴻東介紹，石敢當作為民間十二種制煞名號之一，文獻記載最早的石敢當實物，是宋代出土的唐代石敢當。宋人王象之的《輿與紀勝》及《莆田縣志》都記述了宋代慶歷年間福建省莆田縣出土唐代大歷五年石敢當石銘一事。延至明清以后，石敢當已遍布中國大多數(shù)城鄉(xiāng)地區(qū)。“莆田古代與泉州曾為一郡，且風俗接近，可推論泉州石敢當民俗很可能唐代就有了。”

石敢當?shù)膩須v有很多不同的傳說，林鴻東認為，基于民俗學，主要歸于古代人對石頭的原始崇拜。古人認為石頭擁有各種神秘的力量，用石敢當可以鎮(zhèn)邪。“石敢當，當，擋也，可擋一切煞氣。”在長年實地田野調(diào)查中，他認為，“石敢當就像一張紙，跟辟煞有關的字、符號都可以結合起來，不拘一格。”這也反映出閩南自古就有通過各種形式祈福的民俗。

肖小俊認為，石敢當體現(xiàn)的是一種祈福文化，一種融入百姓日常生活、接地氣的草根文化。

遺憾的是，由于舊街區(qū)的拆遷改造等原因，石敢當慢慢變少，關于石敢當?shù)拿袼滓仓饾u消逝。探尋石敢當多年的肖小俊告訴記者，早年發(fā)現(xiàn)的一些石敢當，如今不少已丟失或損毀了。民俗專家王涌堅也表示，按照民間信仰習俗，古時豎“石敢當”要遵循特定的時間和規(guī)矩，須擇冬至后的甲辰、丙辰、戊辰、庚辰、壬辰、甲寅、丙寅、戊寅、庚寅、壬寅這十天安置，如今這些民俗幾乎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責任編輯：蘇慧敏